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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先生。”虎杖想自己的表达应该足够清楚,他眸光认真,慎重而缓慢地拒绝道:“我想这和您出的价格无关。”
“你确定吗?”男人没有把视线从张嘴想咬他手指的小狗身上挪开,眼角余光恰好捕捉到一抹明黄——少年用来逗狗的网球恰好停在盲道上,卡在地砖的凹槽间。
他侧过身,弯腰捡起这颗网球。虎杖看见灰蓝的牛仔外套下肩胛与手臂上的肌肉起伏如同山脉,干净崭新的网球被宽大的指掌衬得犹如一枚鸡蛋黄。
至于被他托着屁股的汪酱,倒是不必太过担心……虎杖无语地看向某只没心没肺的小灰犬。一秒投敌的汪酱不但没有抗拒男人的抚弄,还十分激动地吐着舌头哈气,两只眼睛已经变星星眼了。
区别对待过于鲜明,虎杖扎心了。
甚尔看向指尖捏住的小球,指腹触及的黄色绒面柔韧而富有弹性。他望着球微微出神,重回这片旷别多年的土地,心情并不激动。这里似乎还是老样子,活在咒术界所构建的温室里的普罗大众,性格和生活都是一成不变的无聊、乏味、庸俗。
他抬起漆黑无光的瞳眸,直直对上了少年的眼睛。下移的视线扫过少年毫无防备的脖颈,脑内习惯性地浮现最常用的一个解决办法。
男人的目光里包含了某些让他感到不舒服的东西,但虎杖还是迎着他投来的眼神,坚定地重申自己的决定:“真的很抱歉,但我不能把汪酱给你。”
所以说啊,这个年龄段的小鬼真的很讨厌,鲁莽、倔犟、轻率,最喜欢和人对着干,又没有跟自身相符的实力,简直一无是处。
杀了倒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后面处理起来会麻烦一点。这个时候甚尔才想起一个被他遗忘很久的名字:孔时雨。
他不喜欢麻烦,甚尔有些遗憾地想,暂时先搁置这个想法。既然用话说不通,那就用别的东西吧。他不关心面前的少年是从哪里搞到这只狼崽的,能让他稍微感到不那么无聊的东西,他肯定是要弄到手的。
“我希望呢,”甚尔平淡地开口,“你还是先考虑一下,再回答我的问题。”男人收拢五指,指尖肉眼可见地嵌入高弹力纤维编织的球体,不堪重负的网球发出牙酸的嘎吱声。他轻描淡写地展现出恐怖的力量,无形威慑着不识好歹的粉头发小鬼,“趁我没有改变主意前,你再好好想一想。”
虎杖沉默几秒,金粉色的眼瞳凝视开始变形的网球,眼神渐渐变得坚毅,少年握紧拳,“我……”
“哦呀哦呀,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鼎鼎大名的咒术杀手,禅院甚尔君啊。”一个轻佻的男声突兀插进两人并不愉快的对话间,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虎杖蓦地扭头看向右上方,在隔壁邻居家的斜顶上,居然坐了一个男人。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那头白得能发光的短发,以及那双蓝得惊心动魄的眼睛。他悠悠闲闲地改变了一下姿势,迭起修长的双腿,十指交叉扣在膝盖上。身材绝对高挑的男人歪头,纯黑的上衣立领后露出张扬的笑容,“虽然但是,我得补充一句,强买强卖可不是什么值得倡导的好习惯。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花的前任监护人?”
男人的手掌完全握拢,到达承力极限的网球哀鸣着,于指节构成的囚牢里碎裂。他张开五指,任由明黄的碎片坠落在地。徒手捏碎网球的男人用手在裤子上拍了拍,懒懒地扶着后颈,“啊啊,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五条家的小鬼。”他拧拧脖子,古井无波的脸上缓慢地浮现毫不掩饰的暴虐杀意,“真难为你还记得这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挑衅的手段还是没有半点长进,这可跟你项上人头的赏金不符啊。”
“另一个小鬼呢,”他面无表情,“想来也快来了吧。”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禅院君一直在关注着我吗?”五条悟夸张地向后仰身,捂住心口,只是脸上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友善,他似乎完全不怕自己从屋顶上掉下,扭了扭身体,“能被咒术杀手看上真是我的荣幸,就是不知道禅院君能不能领到这份赏金了。”
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着虎杖不能理解的话,但言语交锋中浓烈凶暴的火药味傻子都听得出来。柔情蜜意可不是留给情敌的,这点是所有人达成的共识。虎杖看着坐在屋顶上的男人五伸直双腿,轻松随意地起身,而后,他的双脚离开了斜顶。
违反物理定律悬停在半空的男人松开交扣的十指,慢吞吞地插进衣兜。
虎杖目瞪口呆。
似乎察觉到少年惊愕的目光,被称作“五条”的男人偏过头,线条流畅的下颌压低衣领,和发色趋同的肤色,五官俊美到同性也会过目难忘的程度,他笑眯眯地开口:“是的,你是在做梦哦,虎杖君。”
……就算接下来出现一个开着超跑、副车座上还有两个美女的和尚,他大概也不会感到惊讶了,被晾在一边的虎杖木然地想。
下一秒,仿佛为了印证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突兀地刺破午后的静谧,一辆热烈如火的纯红超跑气势汹汹地杀进叁人的视野,引擎的轰鸣声中还夹带了女人惊恐万状的尖叫和咒骂。
急刹停在虎杖宅前的保时捷的副驾驶座上确实有两位年轻漂亮的女性,前提是忽略她们被狂风吹成一团鸡窝的造型和狰狞的表情,以及八爪鱼般搂抱在一起的扭曲姿势。
“抱歉,我没来迟吧,悟。”男人捋了捋被垂到眼前的一绺刘海,黑色的长发散在暗沉的僧袍上。他拢了一下宽大的衣袖,纤细的眼眉和厚实的耳垂符合大部分人对寺院中的僧侣的印象。
虎杖:……嗯,确实是个,呃,和尚。
跪在黑井美里腿上的天内理子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头顶的太阳镜也不知去哪了。她闭着眼睛大吼:“夏油杰我再也不信你会开车的鬼话了!花呢?花在哪里?”
女人满怀期待地睁眼,表情瞬间变得奇臭无比,她嫌弃地挑眉,“你怎么在这?”
“花在这里?”甚尔缓缓扬眉,他看了眼五条悟,沉寂许久的心开始热烈搏动。那么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那个娶了酒馆老板女儿的阿根廷人的占卜没有出错。
水烟朦胧的白烟里,马黛茶袅袅的香气中,占卜师低沉宣告他所预见的命运,“灰色的狼犬会为你指引正确的方位,代价是再承受一次撕心裂肺的苦楚。”
五条悟飘到地上,杰的到来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二个坏消息。第一个是六眼察觉到天生咒力为零的存在,他不高兴地撇嘴,“啧,伊地知的嘴果然不牢靠。那边的虎杖同学,你有没有在附近见过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
从他嘴里说出的话,明明很粗略,但虎杖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楼上休息的花。直觉告诉他,再隐瞒下去是不会有用的,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虽然我不清楚你们要找的是谁,但我的妹妹恰好也叫花。”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被边缘化的少年身上,顶着灼热到似乎能将他扎对穿的注视,虎杖挺直腰背,神色坦荡,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想,或许你们可以见见她。”
一直藏着掖着只会让人起疑,他还没有那个自信可以拦住所有人。而且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报警。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登门拜访?
伏黑捏捏鼻梁骨,赤脚走到玄关处,门口的电子屏显示屋外的访客是一位穿着干练的女性。眼底有明显的青黑,大概经常熬夜吧。他努力回忆了一会,确定自己不记得有这号人,打起精神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伏黑惠君,我是家入硝子。”惠打量硝子的时候,她也在透过少年沙哑的声嗓分析他的状态,“抱歉这次登门拜访没有事先通知,请不必担心,这次我过来单纯是为了解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如果可以的话,一些有关入学就读的事宜我想当面告知。”
夜长梦多,有些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利。
陈明理由后,她客气地询问:“请问我可以进来了吗?”
“……请进吧。”惠沉默半晌,拉开门。
“失礼了。”黑井理子手放在两边,朝少年礼貌地鞠过一躬后才走进客厅。中规中矩的日式住宅,唯一的优点可能在于打扫得非常干净吧。
“啊,不用客气。”等所有人入座后,虎杖走上楼梯,扭过头笑了笑:“请诸位稍等,我的妹妹还在楼上休息。”
一听到要去找花,窝在甚尔大腿上的汪酱立时支棱起两只耳朵,“汪汪!汪汪!”它也要去!靠在沙发上休息的男人目送小狼蹦蹦跳跳地跟上虎杖,少年叹着气提溜起跑到他前头的小狗崽子。
“不行,汪酱,你脚没擦。”
“汪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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